七月素笺

七月素笺

菶茸散文2025-07-09 08:17:04
七月多雨,影子长满青苔。身体不疼,也没有心事,只是半夜醒来,对着满屋子的寂静,怅然若失。很嫉妒那些蓬勃生长的树,它们在夏日里无所顾忌,高大蓊郁,汁液饱满。我已经长不出一片自己的新叶子,周身有着时光的锈
七月多雨,影子长满青苔。身体不疼,也没有心事,只是半夜醒来,对着满屋子的寂静,怅然若失。
很嫉妒那些蓬勃生长的树,它们在夏日里无所顾忌,高大蓊郁,汁液饱满。我已经长不出一片自己的新叶子,周身有着时光的锈迹,且每日都会凋落几片,那些看不清眉目的老时光,辨不出脉络的旧记忆。
人走得远了,走得麻了,会生成自保的本事,心受了伤,可以自己撕下衣襟止血,可以自己飞针走线地缝合。也会对身边诸事熟视无睹,没有意识到要慢下来,要郑重相待,细心收藏,没有预感到当下的每一张笑靥,每一朵桃花,都将是回不去的年华。
有些事有些时光,放在心里,不对任何人提起,也从来不会忘记。还有些走远了的人事,重新回来栖在纸上。其实已不复当初的模样,是凭一己之愿,渲染上或喜或戚的氛围,其实那些日日夜夜叩响心扉的过往并不可靠,与它在另一些人另一时空的姿态大相径庭。记忆,是一个人的事。
当缘分无可挽回地断了以后,纠结,痛苦,等待,也都是一个人的事了。能做的只求一己心安。在烟呛喉咙的俗世里活出一缕清泠泠的诗意,在径幽香冷的精神花园里捕捉一份温暖的烟火气息。午夜梦回之际,心绪涣散,生死都与彼此无关了,干干净净,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了,想想就冷了骨头。
对于某些人来说,爱,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的梦想。
能够生成灵犀的两颗心灵,即使色泽殊异也必有着相似质地。他是她清寂空间里的繁盛,她是他喧嚣尘世里的清音,仿佛两座花园,各自繁芜,草木掩映下却有着互通的曲径。不是人力所为,是天成。
那样的两颗心不可以太近烟火,不能是烈焰烹油生生死死的爱,情天幻海,转眼即非。是清明坚定的执念,以心相酬。不盟誓,因为不相信。也警觉不起天长地久的念头。当下每一刻,不疑,不虑,不轻言放弃,它的美其实已经直指尽头。即使他日红尘两分,也无悔无憾。
而在纷纷扰扰的庸常生活里,更多时候以面具相视,迎合他人,言不及义。真正触及心灵的有几?所以,在时间上,在无涯里,在忧伤深处,你我若能偶尔诚挚地对望一眼,在彼此幽深的内心底域看到微弱温暖的光线,也就够了。
每日临窗观海,极目烟波,翔鸟闲帆,心得以空旷澄净。时有年轻的父母携小儿在岸边嬉戏,找寻石隙间的小蟹,把玩偶拾的贝壳,海水将每一块石头冲磨得光滑圆润,彼此碰撞也不会受伤,安然相处。在时光的长河里游弋的人,却是千疮百孔,棱角凌乱,挨得近了,会刺疼彼此,若抵死纠缠,必血肉模糊。人不如石。到清凉景,当生欢喜心。若时时为尘事所累,混沌不开,岂不辜负了这一片海。
所有的承诺都不可依恃,生命原是要坦诚朴实。不愿走进时间细细体会分秒的悸动,若能饱食,酣睡,工作,常想一二,不思八九,一副无知无识状,也许更接近简单愉悦。人费尽唇舌争辩的道理,笑里泪里参悟的玄机,是不是比枝上鸟啼,檐前滴雨更透彻呢?
生命中荒了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个夏天又留下一个废弃的地址。此去我将做一个安静的看客,看戏中演绎一出出的啼笑姻缘,无动于衷。没有揣摩之心,不管时光之流有多深,也不会掷一块石头试探,只静坐在岸上,看游鱼浮萍,风痕云影,偶尔取一瓢饮,治疗所有的明伤暗疾。
我将在这个夏天隐姓埋名,把所有写给我的信都寄给草木,时光深处,我有一个村庄,篱笆十里,青瓦灰墙。我在纸上种菊,池里养星星,孤独的时候推倒半壁月光。
若你经过,我只愿你是穿过雨幕撷过花香绕过回廊后无声向远的,一道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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