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铁轨深处
铁轨,每当提起这个词,最先联想到的是安娜卡列尼娜的故事。一个美丽的情感丰富的、一个执著于爱情的、超凡脱俗的女人在故事的结尾竟会以陈卧于铁轨上的方式毁灭了自己,任鲜活的生命与热情在冰冷的金属之间消逝而去
铁轨,每当提起这个词,最先联想到的是安娜卡列尼娜的故事。一个美丽的情感丰富的、一个执著于爱情的、超凡脱俗的女人在故事的结尾竟会以陈卧于铁轨上的方式毁灭了自己,任鲜活的生命与热情在冰冷的金属之间消逝而去。安娜的故事留在记忆里的印象如此深刻,以至于在读过之后的十几年里,每当有人问起我最喜欢哪一部名著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过早凋零的美丽影像。那些在阅读中寻找人生定义的青春日子里,读不懂故事背景中的社会矛盾也无法参透作者的心态与世界观,只有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划过无数问号,一次又一次地扼腕叹息。
压抑的生命与狂热的爱情相遇,过剩的青春冲破世俗擦亮的激情,在充满虚假与谎言的黑暗中绽放出最灿烂的烟火。
一颗流星坠落了,一点光明坠入黑暗,唯有划过天际那一刻的光华永恒。
车轮滚过,铁轨将金属的铿锵咏叹与命运的绝唱压在泥土深处,在黑暗深处,在时间的更深处。
浩渺的时光在铁轨的轨迹里寸寸流逝,低响在枕木之下的土地里寸寸坚硬。
还有谁的目光如铁轨般,望得到生命的无尽与永远?铁轨之间的路是狭窄的,铁轨的未来却空阔无限。
在童年记忆里,铁轨是神秘的,如坚硬的触角刺破想象的空间,探向一个超出想象力的未知世界,探向斑斓的色彩和无尽的希望。经常地,停下奔跑的脚步站在田垅上猜测,那两条沉默的直线是否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延伸着,穿越黑暗的山洞,拨开山谷的迷雾,迎着灿烂的阳光,身披透明的风,一直地行进着,永不停息?夕阳西沉的时刻,我曾沿着铁轨走出很远很远。铁轨在地平线上消失,而我每走一步,地平线就会退后一步。
天无尽头,地无尽头,铁轨也没有尽头。
终于有一天当我乘着长长的列车从铁轨的一个端点到达这城市的喧闹站台时,密如蛛网的众多铁轨令我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成长的过程就从这个新的端点展开,而那些交错或平行的金属线也一直穿行于我的生活。在上班的路上,在回家的路上,在某一些立交桥跨过的路上……这个城市里有许多铁轨穿越而过,连接着更多的城市更多的站台更多的人流。
夜深时分,城市的霓虹也不能照亮铁轨的轨迹。铁轨纵横的开阔地带,只有幽幽蓝色小灯在铁轨的两侧标注着它的所在。
更远处的黑暗中驶来一排灯光,一个接着一个的相等距离方块的灯光匀速而飞快地滑过来,转眼又消逝于黑暗之中。
远离城市的铁轨没有灯光的装饰,感觉得到它的存在的是火车的车轮和坐在明亮的车窗旁的人们。
“咔嚓、咔嚓”,我知道那车厢里的人们都会听得到车轮的吟唱,也能想象得出,在同一节奏下的表情会各有不同。行进在同一的旅途的人们有着各不相同的心情,向往的、沉默的、思索的、麻木的、快乐的或许还有悲伤的。
只有铁轨,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它的漠然,任车轮辗过,任金属撞击后的细碎火花飞过,又转瞬消失于黑夜。
贯穿于昼与夜的,是奔驰的火车,是各怀心事的旅人,还是无尽伸延的铁轨?铁轨从村庄的寂静与城市的喧嚣中穿越而过,从明媚的阳光下一直奔向如水月色。
每当火车呼啸着从立交桥下沿着铁轨飞速而过时,总是说不清是脚下的桥在震颤,还是心底的一些期待在震颤。火车消失在铁轨尽头,心绪沿着铁轨滑行出很远。如果可以,好想放下单调乏味的工作,暂别周而复始的枯燥生活,沿着铁轨,远行天涯。
那么,在未知的旅途里会遇到怎样的风景,会有怎样的奇遇?铁轨落入眼底,梦幻般的故事从心底飘浮而起。
喷着白色蒸汽的火车在铁轨的某一个端点停下,她走出车厢,与再次回眸的他的眼神相遇,短暂的一瞥中他看到了她被压抑的生气,而她,辨认出了他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人。
故事由此开始,是否仍会在此结束?铁轨曾见证过多少这样悲喜交集的故事?而它却一直沉默着,延伸向没有终始的漫漫时光。
青春的青涩味道就在这些阅读与联想中渐渐褪去,思想在文字里滴滴沉淀,又以文字的方式安静地说出,沿着平行的直线探向不知名的远方,滑向铁轨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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