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里沟游记
太行山脉的石壁是陡峭的;而进沟去的阶梯便开凿在峭壁之上,陡峭得近乎于垂直,狭窄得只允许一个人一个人地下去。趴在梯口,俯身望去,一线般的阶梯正降落于烟雨缭绕的的峡谷,八里沟便是那雾气弥漫的谷底了。对于长年累月习惯了平原大道的我们,面对这样一架狭窄、陡峭、空荡荡的梯子,尽管有些胆怵,但更多的是一种探险的刺激。抓紧护梯的铁索,轻轻地踩上去,这时,一种神圣便在胸中荡然升起。拾阶而下,周山环抱,木叶葳蕤,小雨把山色滋润得空灵而秀气。合上雨伞,莫让伞檐庶住了远去的目光,空中极目,我们感受着太行山谷给予我们的古老的历史印记。想起远古的移山、近代的革命和历史年轮在这里的悠悠滚过,我们细细品味着古山古木所散发出来的浓郁的、似酒的、厚重而甘纯的韵味。
我们脚下的阶梯有两种,刚下去的时候是一种石阶,贴山壁开凿,阶与阶之间为连接的实体,不悬空,这种阶梯大抵可以使们心情放松,把大多的目光投入到烟雨迷濛、花木婆娑、山石崔嵬的太行山谷风情中去;另一种也是石阶,那是在下至半山腰的时候,脚下的阶梯忽而变为条形的方石——方石楔入石壁之中,阶与阶之间存在着二十余公分的空隙;悬空,踩上去,不免紧张之极。幸而小雨此时渐渐停止,没有再为我们的脚底增加十分的滑度,我们才得以忐忑地、忐忑地……平安地下到了谷底。
所谓“八里沟”者,大约是缘于沟长八里而得名吧。我们下来的地点,正是奇木怪石、碧水曲岸的一带沟底。沟宽约略二十米左右,沟水宽阔清浅,在没有群石出没的水面,可以看到两岸青峰倒影下的巍巍太行。逆流前行,水响叮冬,鸟鸣参差,满沟流淌着大自然古朴的天籁之音。天眨眼间晴透了,竟为深沟洒下了妖娆的艳阳,这乍晴乍雨的七月天气!在破灭了我们“雨中寻幽”的意向的同时,燥蝉也开始吟唱起来。听不到猿猴的啼唳,大概是因为日已转午、习于夜啼的它们正在午睡、丝毫没察觉到我们这群午来的游客似的。这不禁使我们泛起淡淡的遗憾。然而这沟享有“天河奇瀑,太行之魂”美誉的天然佳处,最美的应该还是山与水,那么,就让我们抛开“心猿意马”遐思,把眼前的风物,集中描绘在明朗郞的山、清凌凌的水上吧。
八里沟的山是明朗的;线条明确,石木清晰,剑峰林立,直矗中宵。石呈浅红颜色,木为绿透欲碧,给人一种瑰丽的色彩搭配,给人一种夺目的色觉效果。加之天色初睛,午日始灿,这种色感达到了未可超越的极致。山石仿若人工雕刻,却又看不出刀斧的痕迹,石棱的安排或疏能跑马,或密不透风,酷似国画技法中的“小斧辟”,清脆、明快、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嫌,丝毫没有模棱两可之痹。木是天然的,或楔岩横出,或破缝怒拔,或抓崖倒挂,或干云直上,千姿百态,风情各异。白鸟划过山峰,给人一种回肠荡气的愉悦;清风摇动木叶,给人一种翩然起舞的逸兴。至于木叶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山石在日光下光华闪烁,那便是八里沟的山之致美了。
山峰各具姿态,神形兼备。或若石人,或若天柱,或若剑戟,铮铮然,挺挺然,劲劲然。白云浮来,直插云海;白云退去,只抵穹窿。自峰顶而下,不知几千米。峰脚下乱石堆积,或大如磬磐,或小如瓦砾,巨石摇摇欲坠,小石怡然自得,安与危一体同生,给人一种失衡中有着平稳、跌宕中有着安宁的哲理感思。人行期间,探石而进,大有寻幽者的渴望,大有探险者的向往,大有朝圣者的激扬,大有膜拜着的虔诚。石间清水淙淙,石上苍苔茵茵,水中之石多为鹅卵,水上之石多有棱角。扶石把玩,苍海桑田;倚石感慨,海枯石烂,不免把我们的思潮追溯到何止万年的遥古时代。好个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之功!几经人间烟火,几经日月轮回,也改变不了这里凝聚的宇宙精华;愚公的扁担还在吖吖作响,老甹的布道还在郎郎有声,至于胡马的铁骑,倭奴的炮火,早已被悠悠的流水冲刷的灰飞烟灭、一干二净;留给我们的,依然是中华神土的庄严古朴,依然是雄关漫道的太行之魂!而今天的我们崇尚着高贵的和谐,五十六个民族紧抱和谐的理想正在创造着中华儿女的辉煌。试问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你们建立起的所谓昌平盛世,有谁能与今天的繁荣相媲美呢?
沉思感知,溯古拂今,诗情不免澎湃起来。于是,一首七言律句便在古老的太行山峰之下,破胸而出了。
万古雄山大太行,神州高处起苍黄。
幽燕形胜锁王土,秦晋风云出帝乡。
北压胡儿千里脉,南开龙种亿年疆。
风吹雨打浑然立,身在青天正中央。
惭愧,权当风雅一回,信口胡诌吧。把诗句匆匆地记在手机上,发现同伴们已撇我甚远,便急急地向前追去了。
在桃花渡的抱犊桥畔,我赶上了前边的同伴,他们正焦急地等待着我手中的相机。拍了照,他们这才迤逦前行。而我却要留连一番这座当年马武将军在此放牛时、朝夕走过的古桥了。
抱犊桥为传统的古代圆形拱桥,中间一大拱,约略十多米宽;两端各两小拱,约略两米多宽。水从大拱流过,平缓如绸,微波不兴;水从小拱流过,悠然如带,略有涟漪。自水中可见沟底闲鱼游弋、散石明灭;千姿百态,情趣莹然。桥体为砖石结构,桥栏为方柱石雕,一幅疏郞、修长、古香古色的风味。然而此桥大抵应是后人重建的,尽管在桥的四周没有看见诸如碑刻之类的、关于这方面的记载,但我毕竟想象不出,就在那个兵荒马乱、遍地狼烟的西汉末年,于此深山野谷之中,哪里有闲睱功夫和多余经费来建造这样一座壮观的大桥?我想,这位当年应世而生、辅佐光武帝光复了大汉社稷的将军、在此朝夕来往地抱着牛犊走过时、这里不过是一架再也简单不过的、原始的、仅仅只能保障将军和牛犊不至于掉进水中的木桥罢了。可是,英雄的足迹毕竟是不允许湮灭的,英雄的姓名毕竟是不能够忘却的,所以,自古崇尚“文治武功”的国人为了缅怀这位战功赫赫、中兴一代天朝的将军,人们在这里重建了大桥,名曰“抱犊桥”,以此来使炎黄子孙世世代代永记英雄的名字。而如今,尽管英雄的尸骨早已化为太行山中的一抔土壤,可他的雄姿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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