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卡与书店

发卡与书店

斗转参横小说2025-04-04 19:11:37
所谓的大学实在无趣,休学后我开了家只卖小说的书店,就在学校对面。我把书大至分为三类摆放在被隔开的区域里,一是言情,二是武侠,三是精选小说。这么分的确有不合情理的地方,但大体上总得按我的意愿进行。至于报纸杂志少儿读物之类的,在我过得下去的情况下还没有经营的打算。
精选小说里有《玉米人》和《米格尔大街》,但看上去并不受欢迎。也有些受欢迎的,像《白夜行》和《挪威的森林》。亨利希曼的《垃圾教授》也常有人随手翻翻,这可能要归结于书的名字,事实上故事本身也十分有趣,至少比《魔山》让我读起来更觉愉快。
书店窗前有块空地,一个清瘦的短发女孩在那里卖发卡。我没有赶她走的意思,于是那儿正经成了她的地盘。女孩在窗前一待就是一天,我又无聊得很,所以常把她当做电视里的小人儿仔细观察。她虽然瘦但看上去精力充沛,忙的时候手口并用,找钱也相当麻利,没人的时候就坐在小板凳上发呆、数钱、喝酸奶。她常穿的是件紫色毛线褂,配很普通的贴身牛仔裤,斜肩挎一个黑色两层小包甩在身后,找钱时再把小包转过去。她的生意时好时坏,但比起我的书店就像是龟兔赛跑里没有睡觉的兔子,这让我羡慕不已。
我们打过几次招呼,并不算熟。
某天突然下雨,她把发卡一股脑儿拖进我的书店里,头发湿而乱,看上去狼狈不堪,但样子真实而漂亮。
“不好意思,我躲躲雨!呵呵!”她笑嘻嘻的样子实在可爱。
“请便!”我说。“要毛巾吗?”
“倒没有淋得很湿,只是头发有点……”
我拿来毛巾,递给她。
“谢谢,你恐怕是世界上最好心的书店老板!”
“我也这么认为!”我说。
“呵呵。”她接过毛巾开始擦头发,“不过你真的是老板?”
“怎么?”
“要不是总见你自己在店里,真以为你是打工的学生。”
“哦?”
“看你和我也差不多大,怎么想也该是对面的学生啊!”
“那倒也没错!我只是不久前才从从对面搬到这里的。”
“那么说是休学创业了?可这书店看上去也为你挣不了几个钱吧!”
“发财的心倒是没有,勉强不被饿死就好!”
她擦好头发把毛巾还给我。
“世上的书店老板好像都怪怪的!你觉得呢?”她突然把脸伸到我面前说。
“这么说恐怕也的确是的,比如我!”
“这么说恐怕也的确是的,比如你!”她笑嘻嘻的学我说。
“你可真是与众不同。”她接着说。
“理所应当不同啊!”我说
“理所应当不同啊!”她又学着我的样子,“你多大?”
“属猪!”
“几月几月?”她急着问。
“十一月!”
“哈哈,那我可是姐姐呢!我九月!”
“两个月而已!”
“那也是姐!哈!”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不上学,有那么讨厌?”
“是讨厌,但并非不能忍受,不过忍受总归要图点什么,一直没找到,所以离开了!”我解释说。
“恩,有点道理!”
“你呢?”我转而问。
“我?我要是高考,一准是名牌大学之类的。我呢,是高二离开学校的,硬是被逼出来的。”
“被谁,父母?”
“被现实!父亲在我没生出来就死了,母亲没理由的把我看成了让她守寡的罪魁祸首,我就是这么被冤枉着长大的,母亲没一天能有好气的对我,我也没好气的对她,高二的时候母亲终于瘫痪了,这么说怕是有点不近人情,但在我来说倒是宁愿每天守在床边伺候也不愿听她说那些让人伤心的话。”
她停了停,见我认真在听的样子,然后继续。
“因为还有弟弟要上学,母亲又只能躺着,我就不能再去学校了,虽然讨厌上学,但还是很难过,也哭来着。你可能没法理解,你离开学校没准儿笑来着?”
“那倒没有!”我说。
“好在白天有好心的姨妈照顾母亲,我只管拼命挣钱,总之过的是那种连乞丐都会可怜的苦日子,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没有一天觉得自己悲惨,偶尔还会觉得幸福快乐,就是这样的生活,你能懂?”
“懂的!”
她斜了我一眼,意思是我胡说。
“现在我卖发卡你是不是觉得很狼狈,但这小东西着实为我赚了不少钱呢,恐怕比你这书店也要实惠吧!”
我点头表示同意。
“给你看这个!”她从大包里拿出一个发卡,让我看上面的图案。
“知道爱德华蒙克?”她问。
“《尖叫》!”我指着发卡上的图案说。
“原来知道啊,上过大学就是不简单!”她挠挠脑袋继续说,“这是我刻上去的,怎么样!有本事吧,类似的有一大包呢,就因为独一无二才卖的快,你知道现在的女孩多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
“知道的,就像刺猬遇见了豪猪,一生气就把身上的刺都剪了,成了胖老鼠,豪猪也把刺剪了,成了猪。”
她似乎没明白,继续说她的,“就是这些东西我每晚都得忙活到大半夜,描啊刻啊的,还要操心母亲,不过总算能让母亲吃得起药弟弟上得起学。”
“你会画画?”我插嘴问。
“正经学过几年呢!素描、水墨画都胡乱弄过一些,油画也研究过,听说过康定斯基?”
“不知道,知道康定情歌!”我实话实说。
“两码事!康定斯基画过一幅画,名字是《几个圆圈》,我数了不下一千遍,也没数清,于是我下定结论,那家伙是个数学家,或者是故弄玄虚逗人玩的混蛋而已。有时间拿来让你数数看。”
她兴致盎然的说了大半天,内容着实丰富,我们倒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不过她这性格我一点也不觉得赖,真实而且有趣!
雨停后,她背着装发卡的大包离开,走之前回头向我挥手,大包险些掉下来,然后又重新背好笑着走了。
第二天一早她从窗外跟我打招呼,我回之一笑。中午她只喝了一杯酸奶,我吃了泡面。下午她早早收拾好包裹,跑进店里说请我吃饭,理由是在我的地盘做买卖怎么也得给我点好处。
我没什么别的事要做,表示听她的安排。
“在你店里吃可好?”
“啊?”
“有炉子和煮锅之类的?”
“难不成要在这里做?倒是有电磁炉和煮面用的锅!”
“足够了!”
“吃什么?”
“火锅怎么样,涮肉,青菜肉丸之类的,加上啤酒再美味不过了,对了,你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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