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是我村里的一位农民，可我一直到现在也还知道他有哪些家人，如父母、兄弟姐妹或是别的什么亲人，更不用说他的妻儿了。我小时只知道他姓李，还知道他的外号叫老九，但不知道为什么村里人要叫他老九，想必不会是他有九兄弟的，因为我知道他家里没别的人，最多也就是那些与他更亲一些的本家了，比如说堂兄弟之类的。后来知道了一点意思，好像是又笨又大吃的意味，以致村里人骂人时也常用上这个外号了。
老九他身材并不高大，讲话也有些结巴，只是还满结实的，干活也有的是力气，但人们很少请他去帮忙做事的，因为在那粮食紧张的年代，哪个家里会有一点多余的口粮来请他帮忙做事呢。我小时候和他一起吹过柴，想必那时我大概10岁出头（老九也许大我六七岁吧，算得上是大人了）。那时农村里的小孩子和大人一起上山砍柴是常事，当然扛多少是不要紧的，力所能及而已。我记得那时老九总是能扛很多的木柴，与他同样年纪的人都很佩服他的。但大多时候人们总是开他的玩笑，大意也就是问他能吃多少或是要不要老婆什么的。他总是笑呀笑的。而后来也终是没娶上老婆，还是一个人过着。
我出生长大的村庄在福建连城西部一个叫外坎的地方，一条小河绕着小村南下。小河的对面是一个叫黄坑的村庄，比外坎大些。外坎村的人口大约在600左右，而黄坑则有1000人左右。外坎村民在左对面的山谷还有些田地和林木，而黄坑村还有不少的田地却在外坎村的北边，据说文革的时候两个村本是一个大队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分为两个村，我想是因为那河流阻隔不好管理的缘故吧。两个村庄的位置关系与小写的8字右侧时相似，黄坑在上方，外坎在下方，小河则从两个村子的中央穿过。
在我的孩提时代，我记得两村的交通联系主要靠一座木板桥，用八字木桥墩架起来的木桥，大概要用七八个桥墩才能把桥架好，那桥板也不过10米长，不宽，只能过一个人或牵一辆单车也行。有一条粗长的铁索把桥墩和桥板连在一起，如果遇到河流涨大水的时候往往会被冲跨，有些没系紧的桥墩桥板也会被冲走。只有等到河里水不深时天气也适宜时两个村的人才会商量重新架桥。没架好桥之前两岸的交通则靠几只小木船，村里没有专门划船的人，如果一边没船了，要用船的人只有等对面有人过来了才能过去。小时的我也曾划过那小船，因为常在河边玩，水性不错，划船的技术也满好的。有时候对面的大人们如果要用船，而这边又没别的大人时，常常都会叫我们在玩的小孩把船划过去。但在我的印象中，老九从没在河边玩过或游过泳，也不会划船，也许是为了个人的生计，不然即便是大人天气热时也常会到河里游泳的。那小河真是我孩提时的天堂呀！后来在外面读书，常想起就是村里的那条小河和那现在早已不存在的铁索木桥，那些小船和木排。出来工作后，呆在村里的时间和回村的时间是少之又少，只是逢年过节还偶有回家和在老家的大哥聚一聚。偶尔也还能看到老九。
有一次，好像是端午节，我和妻儿回家一趟，吃过午饭后，坐在大哥家门口和大哥大嫂聊家常，看见老九从大哥门前经过。他的背已经驼了，不过50岁的人却老得不成样子，手里拎着一个蛇皮袋，一瘸一拐的在路边寻找着什么。大嫂说他在捡破烂卖，然而在一个小村庄又能捡到多少东西呢，无家无妻无儿无女的真命苦呀！大嫂感慨着说，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他过得好，分单干后慢慢的就陷入窘境，因为他只有发达的四肢，死干体力活才行。前些年身体还过得去，村里有些人会请他看看牛，半天给他两三块钱，现在谁也没请他看牛了，也没有什么人关怀他，听说他常常一天只吃两顿饭，根本没有菜。至于脚瘸的原因则是多年以前的事了。老九多年来未能娶妻，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但一个正常的壮年男子怎么不会有本能方面的要求呢？老实本分的他也只有想一想的份而从未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我想与他接触的女人除了他的母亲外没别的女人了。然而某年某月某一天（一个夏天）的晚上，他邻居的一个小媳妇在洗澡，而洗澡房是那种用木板钉成的（这在我们农村是很常见的），木板的逢隙则用报纸什么的贴一下。而我们的主人公老九想必是产生了破天荒的大胆的念头，想去看一看女人的身体。也许是他早有打算的，想必行动前也作了一番观察，在确定是邻居小媳妇进入澡堂之后，他才大胆地到澡房后头，用一根细树枝或别的什么能划开那贴着的报纸的，想必像那古代电影里的细节一样，划开了一道逢。（以上描写的有关老九的具体动作是村里人传开的所述）。但是他的动作也许是太笨拙或是过于激动了吧，在他什么也没看到之先，已经脱光衣服那在里面洗澡的小媳妇就发出了“凄厉”的警报声，正好在附近的小媳妇的丈夫和家人很快就把“嫌疑人”逮个正着，老九的脚就此瘸了。后来村里的媳妇闺女什么的见到老九就避开，怕一不小心老九会把自己吃了。此时的老九恐怕再也不敢有那非分之想，他那眼睛都不敢往女人身上瞧，怕是有人把他再毒打一顿吧！只要回到老家能看到他时，总是看到他拘着背只往地上瞧。
自从前次端午节回家又有些时日了，中秋节或是过年再回外坎时还能再看到老九吗？那个连女人是什么样子都没看过的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