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平的阴亲

文平的阴亲

九圣小说2025-07-11 18:31:03


他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大学生,文凭在他活着的时候无用武之地,死后却促成一门亲事……
(一)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晴空万里,蓝天、白云、翠绿的庄稼构成一幅天高地远的秀美图画。向任何一个方向放眼望去,都是一马平川,天的边迹构成一个巨圆,而圆心处有两个小黑点,那是在田间劳作的魏文平爹娘。没有风,太阳火一般炙烤着这片平整的土地,还有地上的农作物和劳作的人们。
连日的阴雨,使喝足了水的土地已渗不下水去,成人高的棉花株底下掉下一层大大小小的棉铃和花朵,文平爹阴沉着黝黑枯瘦的脸,冲着文平娘抱怨到:“他娘的,这地没法种了,去年种了五十亩棉花天旱没捞回本来,今年又涝了,老天爷这是不让穷人活啊!”。
文平娘使劲伸了伸早已弯的直不起来的腰肢,用手理了理花白、凌乱、被汗水浸湿了的头发,吵架似的大嗓门嚷嚷着:“怨谁,人家都出去打工了,就你一跟筋,非和地较劲,老天爷听你的呀?健表弟给你安排的活一个月两千你咋不去?”
“就你能,事后诸葛,你咋不早说今年准涝啊!这不是想今年多赚点给文平办亲事吗?”被文平娘急躁的情绪感染,文平爹的脸刹时变成了酱猪肝色,拔高了声音。
“那是个化工厂,听说有毒,男人干久了没有生育。”文平爹狠狠得用脚踢死一棵比棉花还要高的穂子草。
“你都生了仨了,土都埋了半截了还生啥,别人咋毒不死?”文平娘见文平爹火气上来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这是两个人多年的默契,她知道再顶上去她准吃亏,倒霉的可能不再是穂子草。
“吃饭了!”地头上传来魏文平文弱的叫声,让夫妻俩同时停止了争吵,不约而同的回过身,向这边走来。
“你吃了吗?”文平娘关切地问儿子,只要看到儿子,她就会表露出满脸的幸福,儿子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她最大的自豪。娘家绝户的特殊身世使她种下了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
“吃了”文平扶了扶快脱下的高度近视眼镜。
“吃得啥?”,她依然担心儿子没吃。儿子从小挑食身材瘦小,她把好吃的食物总是留给儿子吃,儿子长到成人也就一米六多,两个女儿没有被娇宠过,却也长到了一米七。
“街上吃的面。”文平蹙着眉,白晰的脸被晒得通红,他用一只手在头上挡着太阳,一只手把饭递给他娘。两个硕大的自家蒸的发面馒头和两根油条,这就是文平父母简单的午餐。
文平爹从地边拔了两棵大葱,用手捋了捋,把馒头从中间掰开夹上油条,咬了一大口咀嚼两下,又咬了口大葱。“没学会挣钱,净学会花钱了,自己有手不会在家自己做面吃还在外花钱买”。
“他从小没做过,哪会?”文平娘忙为儿子开脱。
“都是你惯的,从小什么都不让他干,就知道让他念书,都学成书呆子了!”尽管文平爹一边腮帮子被满嘴的食物撑起老高,但依旧不住嘴地说。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当年儿子考上大学你比谁都扬眉吐气”。文平娘从文平爹手里纠下一大截葱。
文平一般是不作声的,反正娘是他的代言人,一句也不会为他少说。
“大学怎么了,毕业两年了都找不到工作,有啥用?”
“这也不都怪孩子,同学们家中有背景的都找到工作了,就连当村支书的儿子大专毕业都去开发区上班了,咱儿子还是本科。”
“腐败,要是当年不是超生他,我的村支书也撤不了,孩子些许早上班了。”文平爹是憎恨腐败的,但他又特别渴望自己能沾上这种腐败的光。
“生不了儿子,你给谁找工作?”
父母你一言我一语的呛呛着,文平扭头骑上车走了。他的心情一直都是沮丧的,所以人们看不到他笑。毕业后他在大城市找过工作,但是性格内向、不善言谈的他找个应心的工作太难了,他当过保安,发过传单,被传销公司骗过……悲哀的是城市之大却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二)
太阳向地平线慢慢地移近,西边天上升起一片火红的晚霞。天气终于不那么热了,劳累了一天的夫妻俩终于在黄昏时感受到了一丝凉爽的风。看不清地里的棉花时,他们趁着月色开着电动三轮车回家了。
大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车,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健表弟的。文平娘喜上心头,她巴不得一步迈进家门。
一个中年男人从门里迎了出来,“回来了表姐!”肥胖的身体、时尚的衣着能让人一眼能看出他日子过的不错。他是文平娘家的表弟王健,初中没毕业,但是脑子活,这几年做生意挣了不少钱,成了村里的暴发户。
“怎么样?”文平娘急急地问。
“女方提出订婚最少六万”。文平娘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像遭了霜打似的,“怎么会要这么多?还得借线去”。
文平从屋子里走出来低着头向外面走去。订婚是父母的意思,他不喜欢那个见过一面的姑娘,但是也从来没有姑娘喜欢上他。
他一口气跑到镇上的串吧里,冰凉的啤酒一杯杯顺着喉咙猛地灌入体内,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痛快淋漓,眼泪顺着他的脸流下来,他想到自己的十六年用功读书,想到毕业后的求职遭遇,想到在父母的操办下和一个个素不相识的农村姑娘相亲的尴尬…….
他感到头晕,胸口躁热,四肢游离于自己的意识之外,不听大脑使唤。他摇晃着身体趔趄地向外跑出去。老板娘紧跟走出来喊着:“你还没付钱呢?”可是她看到一辆大卡车把这个瘦弱的小伙子撞出去六、七米远,一动不动的蜷卧在路边。
文平死了。
闻讯赶来的文平娘哭的死去活来,几次晕厥。文平爹到底是男人,强忍着悲痛处理了文平的后事。
交警带走了肇事司机和卡车。
王健打电话给县里交警队的同学诉说事故的经过。他是见过世面的人,多年的办事经验让他懂得:即便是有理,即便是人已经死了,有熟人还是好办事的,起码能维持最起码的公正。这里的人们都这样,只要打官司,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都托关系。
(三)
几个月后,肇事方赔偿了三十万元。文平娘白发人送黑发人,痛断心肠,天天以泪洗面,卧床不起。
一天中午,邻居王婶来串门,先是安慰了文平妈一翻,后说明了来意:“我娘家村里有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没考上重点中学喝农药自杀了,你打不打算给文平订门阴亲?”
文平娘一听,腾地从炕上坐起来“我是有这个想法的,不给孩子定门亲戚,我这心也放不下。再说老辈说祖坟里有孤坟也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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