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个子不高，一米七，但很帅，一头经挑染的长发及肩。那个年代，也只有他敢骑着摩托车吹着口哨围着教师的办公楼绕个两圈，老师气个半死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倒把学校大半的女生迷个半死。

一
1998年，我就读的成中就在镇上。出了学校大门，直往前，走个二十分钟，就是镇中心，镇中心后面有个农贸市场，吴大的家就在农贸中心的一条街上。传闻，吴大是个混混，是个能一挑十的痞子，连局子里也进出好几回了。“宁撞成中鬼，莫碰吴大棍”，二哥这样叮嘱我的时候，老师眨也不眨眼地把吴大的位子排到我的斜对面了。
曾经，我好奇地问二哥，那个黑白分明却又血气方刚的年代，是否想做过吴大那样的人?想又不想!二哥静默了半天再也不愿回答！我不知道二哥的答案是否能代表那时候学校里所有男孩的想法，可我知道，吴大画得一手好画。蓝蓝的天空飘着一遛排的向日葵，圆圆的黄盘子要多美有多美，向日葵下面坐着一个背影模糊的身影。有时候，我在想，那是不是吴大他自己？
吴大成绩不好，但英语不错，人也聪明，可惜不尽心。老师挑他上黑板练题，倒也像模像样。唯一一次，英语单词默写，吴大指明要我同台。
“老师，我俩比赛，谁输了，请吃冰棍！”边说边还趾气高扬地扔了个粉笔头过来。
“不会默写，就直说，开同学什么玩笑！”英语老师跟他住同一条街的，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我倒没说话，也算息事宁人，一声不吭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跟着老师读出的单词默写起来。
最后的结果，我赢了。撇撇嘴，吴大倒没放在心上，真请全班吃了冰棍，给我的是奶油雪糕，我一口没吃，只因同桌青青说了，怎么像皇帝点妃子，叫你上去你就上去！雪糕直接塞她嘴里了。
吴大家有钱，独子，还不就是个小皇帝，皇帝点妃子，能不敢上去吗？没小女孩的自豪感，真有点较劲、赌气的意味。

二

老街有一个电影院，隔一个星期的周末，学校组织所有学生去看电影，也等于放了半天假。吴大干脆那半天就不来了，能在电影院里看到他，也只是露个脸。反正有固定的位置为他留着。电影开映不久，准能看到他呼风唤雨地领着一群人出去，十几辆摩托车呼啸而去。98年郑伊健的《古惑者》，也不会有这个逼真，真的。
成中虽比不上市重点，在十几个乡中，倒也出了名。门槛不高，也不低，整个高中部，也有两千多人。学校教师大都出身农村，思想保守又守旧，对学生也是一片心。除了吴大，睁只眼闭只眼之外，任他逍遥，只要不在校内折腾就行。
镇上有个南街，是市政府准备建设的开发区，放眼望去，一片高低不平的土堆，占地为王，吴大倒把这当地盘。
我从没想过会和吴大有交集，除了那次英语课，那也是认为他偶尔的逗弄而已。可在南街，亲眼看到吴大把人打趴，那人痛得跪在地上，半天也直不起腰来，我在想，有的人，天生是带着狠劲的。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迟疑地叫了声“二哥”，不仅二哥回头了，吴大跟着那一大帮人也回头了。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把我灭了吧。紧紧地抱着书包，哆哆嗦嗦地站在那，连拔腿就跑的勇气也没了。
二哥走过来，搂着我，恳切地叫了声“吴大！”。吴大倒没做声，只哼了一声，走到我身旁，嘀咕了半句：“还真是小白兔呢！”，扬长而去。终呼了口气，原来，我也有面对他紧张害怕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而已。
一个人偷偷地把课本直立，再呈一百五十度角的打开，作屏障，偷偷地打量你，是不是喜欢的一种手段？吴大这样做的时候，我面不红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青青也是个大美女，也许看得是她呢？紧张的心也渐黯然。
多美好的心思，患得患失也是不可捉摸的一部分。
我们的教室在二楼的顶头，靠西。繁重的课业之外，就是喜欢突如其来的浪漫。月考后的那晚，整幢教学楼突然断电，一片漆黑，只听见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准备回座位，被一个不明物体堵着，逼到了墙角。
“小白兔，怎么办?我想亲你！”耳边一声叹息，心停止了！傻傻的，动也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脑子里有色彩时，灯亮了。不闻得风声，在一片刺眼的光亮中，看到吴大眉目含笑地把我堵在怀里，半个小指头，这是我和吴大唇与唇之间最远的差距，近得可闻到他热烈的呼吸，夹杂着淡淡的烟味。
是在教导主任的一声嚗喝中惊醒的，一个好学生，一个顽劣份子，当然坏学生欺负好学生，没瞧那姑娘苍白着脸、欲泣欲泪的委屈样，你反了你！
我的座位靠着走廊的窗口，吴大趴在窗口怪声怪气地学着教导主任训他的样子，逗乐了我！
你笑什么，还笑！我太冤了，训就训了呗，可没亲着呀!太亏了！哎，哪天让我亲下吧！这人也太明目张胆了！脸烧起来，不想理他，头低了下去。你说，这时，我假装失踪了，教导主任还怕不怕呀？耳边传来喃喃的自语声。不理他，疯子的话也能相信。
有时，疯子的话还是相信为好，吴大失踪了。学校闹翻了天，听说吴大他爸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二哥说，吴大故意躲起来了，在一个发电站的小屋里，和他表哥拼酒呢！这小子，好着呢！二哥还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得好，惹麻烦。就在我们为吴大忐忑不安的时候，吴大回来了，毫发无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哎，有没有想我，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颗不安的心终放心了，如果吴大好好学习，是什么样子！甩了甩头，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三

二哥高三，成绩也是拔尖的，扇子打开的时候，能看到这面，却看不到那边。成绩这么好的二哥也有打伤人的时候，二哥哭了，好妹妹，帮帮我，我不想受处分，我还想上大学，找吴大，他有办法！
二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种慌乱害怕的神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去找吴大，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真是一头猪！恨恨地骂了我一句，也没说帮不帮我的忙。过几天，二哥的事，倒真私下解决了，只赔了点钱。
妹，我不是个好学生。二哥也学会抽烟了。再品学尖优的学生也有做坏学生的念头，吴大撬老师的抽屉，偷月考的卷子，二哥帮他们写答案。二哥说，他喜欢了一个女孩，那么纯真的感情被另一个男孩讥讽的一无是处，谁都是血气方刚的，证明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