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文峰不是赵校长的亲生儿子。
这一消息传开后，静花吓坏了。为了挽回家庭，她对校长说，当年是李医生强奸她的。赵校长正在写辞职报告，他不紧不慢地对静花说：
“既然不是我亲生的，我就没必要养着了。回上海也不必带上你们。咱们离婚吧！”
赵校长原是来支教的，如今上海有亲戚给他谋到了更好的路子，他本想带静花母子一起走的，这下觉得没意思了。
二
静花抱着儿子哭了一宿，第二天，母子俩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毕竟寝室是学校的，新的校长一到任就要住进来。
文峰在大门口听着外公外婆说着难听的话，心里一阵凄凉。短短几天，他就因为别人的那句“这孩子长得像一个人”而经历了许多。妈妈泪眼婆娑地走出来，他跑过去，牵着她的手问：
“妈，他们骂你了？”
“没有，是妈给他们丢脸了，给你丢脸了。”
“妈，我们去哪里呢？”
“去死，你怕吗？”
“我不怕。妈陪我死，我就不怕。”
“傻孩子，妈不会让你死。”
三
李医生家中的医务室里。姜医生坐不住了，她一骨碌站起来，冲丈夫喊道：
“刚才王大妈说的，你可听到？她们往墓地上走了，要是出个什么事，你这一辈子完了。我和艳艳也跟着完了。”
丈夫斜靠在沙发上闷不作声，手里把玩着一个注射器。
注射器，当年就是自己玩性太大，把迷药注射进身体里，才犯下了大错。静花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让自己毁了。
姜医生是在一次乡村医生报告会上认识李医生的。当时要不是贪恋李医生俊朗的外表，她也不会下嫁到这种鬼地方。当她得知自己的老公竟然在婚前跟别人有了孩子时，她几乎疯了。可是，为了女儿，她得忍着，所以她不会跟李医生离婚。
虽然她恨静花，但毕竟静花也为这件事付出了代价。如今听王大妈那么一说，她心软了。于是，她站起来，风一般地往墓地跑去。
四
黄昏。玩了一天的太阳，脸红彤彤的，它正想和墓地上的幽灵们道别，却被深山一口吞了下去。
“你来干什么？”文峰冲姜医生吼道，“你丈夫害了我妈妈。”
起风了，这里冬天的风大得吓人。文峰投进静花的怀里，哭得两个女人心都碎了。
“姜医生——”静花突然推开文峰，“咚”地一声跪在姜医生面前。
“妈，你干嘛给她下跪？”文峰走近妈妈，却被她狠狠地推倒在地。
“静花，你这是干嘛？”姜医生上前扶静花，也被静花推开了。
“我想把文峰放到你家里养着，行吗？我给不了他好的生活。我会在这墓地里永远不出门，赎我的罪。”静花哀求道。
文峰在地上无力地抽泣着。原来你是要把我推向火坑，你不要我了。他暗想道，心如死灰。
五
文峰从高烧中醒来，胡乱喊了一声“妈”，脸上全是汗。姜医生猛然从病床边醒来，也胡乱地应了一声“嗯”，又即刻反应过来，说道：
“你在我家待着，你妈妈才放心。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既然答应了她，就会对你负责。”
文峰没再说话。他想问妈妈的情况，可是，他想起妈妈狠心地那一推，又止住了。
门外，李医生在教女儿读古诗：
欲穷千里梦，更上一层楼。
“爸爸，为什么我要叫他哥哥，他是赵校长的孩子。”艳艳问李医生。
李医生没有作答。
姜医生走出医务室，把女儿搂在怀里，温和地说道：
“哥哥的爸爸妈妈有事情，他要跟我们住在一起。”
在妻子的示意下，李医生走进了医务室。文峰靠在墙上，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听说就是这里，这一张床上，一个禽兽强奸了他的妈妈，然后有了他。
“我恨你。”文峰咬牙切齿地冲李医生说道。
“你还小，懂什么恨。”李医生摔下一句话，转身欲走出门。
“我不懂，我就是不懂为什么我的爸爸会是一个坏蛋。”文峰又哭了，愤恨地说道，“那年我妈妈带着我外婆到你家里看病，你欺负我妈妈不识字，就用了迷药——”
“够了——”李医生吼道，“你懂什么？”
李医生欲言又止。姜医生冲进来，把她拉走了。
其实自打他第一眼看出文峰长得像自己的那刻起，他就对这孩子做了许多的假设。他总想亲近他，可是他又害怕，世俗是会咬死人的。
他是那么古板而不善于表达，姜医生的开朗且能言善语是对他的性格的最好补充。要是没犯那个错，她想，多好！

六
半年后。
饭桌上，文峰和艳艳对坐着吃饭。艳艳问文峰：“哥哥，下午学校组织我们去乡里的电影院看《世上只有妈妈好》，你去吗？”
“我没有妈妈。”文峰说着，起身便走。
晚上，隔壁屋里传来艳艳的歌声：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接下来是李医生和姜医生的笑声。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文峰躲在被窝里哭了。
七
墓地里，小木屋的灯还在亮着。这里住着自己的妈妈。不，是一个巫婆，一个抛弃了儿子，整日躲在暗无天日的小木屋里装疯卖傻的巫婆。可是，为什么今夜，他却如此想见她，像艳艳的歌中唱的那样，不顾一切想要投入她的怀抱，找到那只有她才能给予的温暖。
巫婆，巫婆又怎样？他心里说道，他是我妈妈。
于是，他走到了小木屋跟前，正要敲门，灯突然熄了。
“文峰——”里面传来一句呼唤。
未等他回应，里面的人继续说道：“妈知道你今夜一定会来，可是我不能给你开门。我骗了你，骗了大家，当初是我自愿跟着你爸爸混的。你可以不喊他，但一定要记着，他们家里才是你最好的居所。妈妈等着你长大的那一天……”
文峰回到家门口，姜医生站在那里等他。
“你知道我妈妈说谎，为什么还接受我？”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对姜医生说话。
“我也是一个妈妈，我知道你妈妈那样说是为了你。他觉得这样的话，赵校长就不会归罪于她，他们不离婚，你的家就不会散了。其实你的一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