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对党的事业可以说是兢兢业业，走在街上看看新建的商业街，看看居民小区开发，看看市容市貌，这样大的变化，就算我没有功劳，可我还有苦劳吧……”被市纪委“双规”的市建设局副局长吴明向调查组的人员不耐烦地嚷着。
“吴局长，你不要抱有什么侥幸的心理，我们没有一定的证据是不会轻易‘双规’你的，还是把你所经手的事说了为好，尤其在提高开发商品楼的容积率上，你要好好想想……”调查人员把话说到这儿，吴明脸上的肌肉快速地抖动了一下，但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常态。
“这个我说多次了，都是按规定办的，我不想再重复了。”吴明把椅子向后挪了挪，手在桌子上敲着，虽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内心却七上八下，乱了起来。
调查人员一看就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再问了，既使再问也不会有结果。调查人员话题一转，说道：“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谈，等你想好了再说。现在你说说，你家的楼装修，是谁给你装修的，花了多少钱，这些装修材料都是从哪里买来的。”调查组的人员又一次向吴明提问。
听了这个询问，吴明就像接到一个烫手的山芋，他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明明是开发商为了讨好他免费给他装修的，可这个问题是不能回答的，因为他不知花了多少钱，更不知装修的材料是来自哪里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突然站起来，用手拉着头发，与调查人员说：“我的头疼病又犯了，这个病真是生不如死，我真的不想活了。”边说边拽着自己的头发向墙上撞去。
调查人员知道这是问到吴明的疼处了，他不想回答时就说头疼。他总以为，如果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事，这次调查过后，如果一切平安，那些开发商还将有求自己，所以他觉得凡是有点头脑的开发商都不会说什么，如果自己这里要是扛住不说，调查组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可他没想到，就在调查组做外围调查时，开发商都己全部交待。有一开发商发自心底地说：“说实话，我们也不想送礼，可没办法，不送礼有些事就办不成。我的一块地上是可以建10万平方米房子还是12万平方米房子，都由规划部门手中的容积率确定，如果一平方
米是2000块，多1万平方，便是现实的2000万收入，所以，花多大公关代价我都是愿意。你们可以想想，我给吴明的100万对我收入的2000万那有多大的差价，所以现在不但是我，有很多人都愿意冒这个风险。给了钱，一切绿灯……”
也就在外围调查有所突破的同时，针对吴明反复无常的情绪，郑义的攻心工作也准备就绪。
这天，吴明还像往常一样，调查组的同志问话，他连眼皮都不抬。你来就来，说就说，我就像个木头人，任你东西南北风。就在询问要结束时，调查组人员接到郑义的电话，郑义说要与吴明聊聊天，问吴明想不想聊，前提是不谈案子。
郑义的这个举动不但让调查组的人员有些莫明其妙，也让吴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关系，不就是纪委书记吗，你说你的，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爱咋说就咋说，聊就聊，一切都有无所谓。吴明打定这个主意之后，与调查人员说：“可以，只要不谈案子，聊啥都行。”虽然吴明被“双规”后，他一直不开口，但他的内心却烦躁得很，他很想知道调查组究竟掌握了他多少情况，他也很想知道，调查组对自己究竟是个啥态度。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多么的想与人聊一聊。如果这个纪委书记和自己聊聊，没准从字里行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想到这儿，吴明从心里往外想与郑义谈谈，于是他欣然同意与郑义聊天。
办案人员给郑义和吴明分别倒了杯水，郑义示意他们到另一个房间等候。
郑义就座在吴明的对面，他向吴明后边墙上的挂钟看了看，不过他不是看几点了，而是那里藏着一个秘密。郑义看后又赶紧把眼光收了回来，他怕引起吴明的疑心。面对眼前的吴明，郑义的心情很复杂。吴明的工作在同行业是没说的，业务能力相当强，可干好工作那是一个国家干部的天职，不能把权力做为寻租的工具。想到这儿，郑义有些为吴明挽惜。
虽然他们曾经相互熟悉，但在这种情况下见面，都是各揣心腹之事。吴明看着郑义，在揣测着郑义将要与他说些什么，他将怎样对答。表面上，他们相互寒喧着、相互打量着，但在内心却各自猜测着对方的心思。看着很随意的见面，但气氛多少有些紧张。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郑义掏出烟递给吴明一根，吴明摆了摆手说：“我不吸烟。”
郑义边把烟含在嘴里，边摸出火机，说：“你不吸烟，我抽根你不介意吧？”
“没关系，你抽你的。”吴明把椅子向后稍稍挪了挪。
郑义把烟点着只吸了两口，又掐灭了。他把烟和火机放到了桌上，看着吴明说：“这一点，我挺佩服你的。为了你母亲，你不吸烟。”
“这也没什么，我母亲的气管不是很好，对烟敏感，我一开始抽烟，她总是咳嗽，后来我就戒了。”没谈到案子，吴明放松了许多。
“你是个孝子，我真的很为你感动。”按原计划，郑义继续他的聊天。
“我三岁没父亲，是母亲将我和姐姐养大，我不会忘了过去那些与母亲相依为命的艰难生活。”吴明听到郑义说到他母亲，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有些哽咽。
“喝口水吧。”郑义说。
“我对不起她老人家，我已有一个月没回农村看她去了。”吴明接过郑义递过来的水没喝，他捧着水杯继续说道。
“我已替你看过她老人家了，身体还可以，就是有点儿想你。”郑义告诉吴明，上周他下乡调研，路过他母亲所住的村子，便顺路去看望了她老人家。
吴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郑义去看望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因为犯错误纪委去母亲那里搞调查？如果是也无所谓，母亲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如果不是调查，纪委书记还能到家看望自己的母亲？他的心里乱七八糟，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郑义，不知说啥是好。
“我说你出差了，没时间回家，顺便我还给老人家捎去两瓶治气管的药。你放心，是进口药，疗效很好的。我岳母气管也不好，小舅子从国外捎回来的。老人家很高兴，还炒了一大袋子的瓜籽让我捎给你。”说完郑义递给吴明一个装满瓜籽的小白布口袋。
吴明捧着那袋瓜籽，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像个孩子似地在郑义面前哭了起来。这哭声有悔恨，有自责，也有惦记……
郑义没有阻止吴明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