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四)
当他们赶到河边的时候,看到河边站满了邻里乡亲,很明显,他们都是打算从这里出发逃到芦苇丛那儿去的。两条划子船停泊在岸边,船上的艄公满头大汗,因为他们刚刚送走一批乡亲才返回来。才两条船,却有这么多人,怎么办呢?岸上的乡亲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小孩子哭,女人们压低嗓门哄着训着哭闹的孩子,男人们则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呢?我爷爷感觉到如果在河边等着再次返航的划子船,十有八九会来不及,于是他带着家人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家。
回家后,我爷爷一边吩咐我奶奶收拾一点吃的东西和衣物,一边飞奔向后院。在我家老屋的周围是一片竹林,而地窖就在靠近竹林的后院里。我爷爷让我奶奶带着三个孩子躲进地窖里,吩咐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要发出声音,更不要自己出来,除非是我爷爷自己进去接他们;如果三天之后爷爷没能和他们联络的话,尽量多呆在地窖里,地窖里的红薯够他们支撑一段时间了。然后我爷爷提来几壶茶水,再挑来一担河水,摆在地窖里,急急忙忙的奔出地窖。
出来后,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先把地窖口封好,但是又留一些缝隙,然后在地窖口上和周围摆放许多很重的杂物,农具之类的东西,这样摆弄一番后,左右端详,感觉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他又从猪圈鸡圈里运来一些猪屎鸡屎,撒的到处都是。在后院还有一个屎坑,就是农村人用的厕所,我爷爷又过去把茅厕板揭开,让臭味弥漫开来,最后他把一个装满母鸡的鸡笼放到靠近后院的一个杂物间里,离开了家。走后没几步,他又折回来,把家里翻箱倒柜的弄得一团糟,看上去好像有人来折腾过一样,最后跑了出去。
我爷爷真的是聪明过人。在他离开后,几个日本兵就闯了进来。他们跑进来一看,每个房间都是乱七八糟,箱子柜子等的门都是开着的,桌子凳子歪在地上;床上的被子也是凌乱不已,这情景好像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来洗劫过一样。接着他们往后院奔去,还没到后院呢,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于是他们顺手牵羊提起鸡笼往别的地方去了。
离开家后,我爷爷翻过几道岭,往村子的另一头跑。村子的那一头不但也靠近外河,而且还靠近一片墓地,可是当他离目的地还差一段距离的时候,几个持枪的日本兵从一条道上冲出来,眨眼间,几把枪顶到我爷爷的头上和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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