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骚

牢骚

惯事散文2025-10-24 04:48:21
每天下午5点到6点15分,从大东工业城走出来的男男女女们,无一不面色疲倦,眼神呆滞。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灰色工衣,有的男子身上的工衣还留有斑驳的汗渍,清晰可辨。一大群人走回工厂的集体宿舍或工业城周边出租屋
每天下午5点到6点15分,从大东工业城走出来的男男女女们,无一不面色疲倦,眼神呆滞。他们都穿着统一的灰色工衣,有的男子身上的工衣还留有斑驳的汗渍,清晰可辨。一大群人走回工厂的集体宿舍或工业城周边出租屋,每一张脸都是行色匆匆的样子。他们中的很多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口音是不同的。因为大家都来至祖国辽阔的五湖四海。
人群像流水一样涌向工业城外,每天要有一万多名工人在这里上班下班。
这些涌动着的人流中,总是夹杂着些微令人脑袋发涨的汗味。
而在每天下午的6点半至7点15分,从大东工业城走出来的男人女人们,都是表情清傲步履缓慢。他们也都穿着统一的白色工作服,但他们身上大多都背着或提着一只小包。这一群的人数也是挺多的,但比起前一拨下班的人数,这后一拨的人数要少很多。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一边谈话一边缓缓地行走,不紧不慢的步伐中浮动着些微令人眩晕的香水味儿。
前一拨是大东工业城里的一线车间放出来的。他们中有车衣工、包装工、织机工以及杂工等等,人们管他们叫蓝领。
后一拨是大东工业城里的办公大楼放出来的,他们中有经理、主管、出纳、文员等等。人们管他们叫白领。
这是阶层的不同,所以下班的时间也不一样。
不过人们都不怎么去比较前者和后者谁比谁生活得更好。他们过得好与不好只体现在赚钱的多或少。
现实生活里,钱是一个人们每天都必须要赤裸裸地去面对的问题,也是一个经常被反反复复地提起的问题。在这样的前提下,旁人就会根据一个人收入的多寡,来判断他的幸福指数。
比如在这家拥有万余工人的大东工业城,车衣工人的薪水比文员小姐的高出许多,所以人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车衣工人一定生活得比文员小姐好,比文员小姐幸福。当然,文员小姐赚的比剪线头女工的薪水多,人们就会认为剪线头女工的生活一定不怎么乐观。这样的看法这样的逻辑,在这块工业化的土地上已经司空见惯。
所以有人说,在工业化的现代城市里,很多人终于学会了简单地活着。
虽然车衣女工的月薪比文员小姐的多出许多,但是她们从来都不在穿衣着装上下功夫。谁都知道,钱都是可吃可住的好东西,攒起来是可派上大用场的嘛。文员小姐就不同了,赚的并不多,衣装却常变着花样。其实她们的心里有数,所以并不太担心以后。外人也可以想象得到,她们大多都是婷婷玉立的女子,将来选择一个可以让其依靠的男人并不太难,往后哪会轮到挨饿受冻的份上?而且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既然是在办公楼上班,气质和形象肯定是少不了的。
不过,有时候车衣女工们还是很幻想着有一天去做做文员小姐。你想想,对一个女性来说,年轻的时候穿高跟鞋、画眉抹口红;佩戴小巧精致的珠玉首饰;穿风情万种的小窄裙走过人群;是多么美妙的心情啊。
至少我在大东工业城里认识的一个车衣女工就是这样想的。这个女工叫谢桂花,26岁,陕西宝鸡人。她曾经在我的士多店里买方便面时对我说:“车衣工真是一个无聊的工种。噪声太大真是要命,机器又老发脾气,和我作对似的。反反复复的动作每天重复几万次,简直枯燥透顶。还有我的手,酸痛酸痛的,眼睛更是发胀,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想干车衣工的工作了,我想做文员小姐。你知道吗?每天8小时坐在电脑前喝喝茉莉花荼,听听小调儿,那才叫做人嘛!在轰隆隆的车间里简直就是活受罪。”
谢桂花常常这样对我发牢骚。而每一次在听她如此这般的牢骚之后,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抱着胳膊,装着笑意低声嘟囔:“嗯!嗯哼!”
我的士多店开在大东工业城的门口,每天来来往往店里照顾我这小本生意的,都是工业城里的人群。对于他们,我是感恩的。他们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更重要的是,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一年多以前,我从这个城市的另一处工业区辞职,然后跑到这里来开士多店,梦想着自己为自己打工。可是我知道,如果我失败,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到那铁打不动的工业秩序中去;回到那永无止境的忙碌与喧哗中去。
在大东工业城里上班的工人,日子都是一成不变的。那个外号叫小白菜的剪线头女工,每天下午5点下班去集体食堂吃过饭之后,都会到我的店里来买一元钱一根的雪糕。在她之前或之后都有一些和她装束差不多的女工,都和她一样吃过饭之后都到士多店里来买雪糕和冷饮。她们说:“其实并不很口渴,而是天气太热了。”
小白菜们坐在我的店外的塑料椅子上,面前就是大东工业城了。工业城里一共有七家工厂:四家制衣厂,两家织造厂,一家包装厂。我常常和她们一起无声地看着大东工业城这座庞然大物,想象着它里面的烟火,像一只怪兽,每天吞食一大群人傍晚时分又会吐出来。也常会抬头看看头顶并不蔚蓝的天空,偶尔也会看到有一两只飞鸟飞过。我想,飞鸟于天空,也是像工人于工厂一样无可奈何吧。
南方的夏天就如着了火般的炎热,阳光凶猛地照在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上,正在冒着青烟。就是这样的气候,下了班后从大东工业城走出来的男工,我看见他们灰色工衣上的汗迹,像一幅幅斑白的地图。他们一定是在消耗体力最多的生产岗位上连续几个小时挥汗如雨。我站在我的士多店里,在那些从工业城里走出来的男工们的眼里,他们都可以看得到我的过去和将来。因为我只是他们的一个影子。这是一种一眼就看到头的务工者一生的命运轨迹,只是在不断轮回罢了。
当他们其中的一些人走进我的店里,买一包烟或者一支冰冻的啤酒之后,并没有太多对生活的感概。倒是常常爱发一些诸如“你看看,这南方的夏天,这大热天,我烦它。简直是烦透了。它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我真的受不了这热。这样的天气真的是要命了。”之类的牢骚。然后,深深地吸一口烟。
我不知道他们是为了天气还是生活而发牢骚,但我看得出来,生活的所有酸甜苦辣,都在这一口烟中了。
原来我一直以为所谓的白领阶层因该是没有多大抱怨的人群,可事实证明我的看法是多么的片面。
每天6点半至7点15分之间,也会有一些大东工业城的白领来光顾我的士多店。有一次,来的两个男职员,我偷偷瞄了一眼他们挂在胸口的工作证,两人的职位都是生产经理助理,只是不是同一部门的。他们中的一个对另一个发牢骚道:“今天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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