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杯水的感动
生在土豆之乡,赶上这个季节,紧张得像时间每天少两小时似的。满地的土豆秧昂着脖子翘首以待,人们顶着烈日不停地挥舞着镢头,生怕一不小心日头就滑落西山,连伸伸懒腰都很慎重。地里虽没有半根麦子,可情景气势并不
生在土豆之乡,赶上这个季节,紧张得像时间每天少两小时似的。满地的土豆秧昂着脖子翘首以待,人们顶着烈日不停地挥舞着镢头,生怕一不小心日头就滑落西山,连伸伸懒腰都很慎重。地里虽没有半根麦子,可情景气势并不比“忙麦季”逊色,道旁的机动车满载土豆,来来往往恍若集市。可喜的是,忙碌之余每天都有进帐,一车土豆能换来若干红版钞票,让一张张皱纹里搀有泥土的脸膛笑如花开。对于拿土地为命根子的农民来说,心血与收获此时此刻兑换得如此直接如此有说服力。虽说是忙点儿,可也忙得高兴。今年家里种了四亩土豆,父母年事已高,干农活显然撵不上趟。我劝母亲雇几个人,连刨带卖省时省力,自己也落的轻快。母亲摇头喝止,说雇人得几个钱,咱自己慢慢地刨,能省两个是两个;再说了,省去雇人的钱,干点嘛不好!我没有再继续向母亲灌输节约时间就是节约金钱的道理,因为勤劳质朴的母亲认为只有亲自流汗了才能获得回报,在母亲的字典里这才是庄稼人的本分。
平时工作忙,疏于干农活,摸起镢头还有些顾不着头脚,刨起土豆来手忙脚乱,父母一会儿就把自己落后面了。每当这时,母亲就拐过来迎我,一垄土豆,母子俩相向劳作,浑厚无私伟大的母爱就这样朴实到心窝窝里来。
累了一天,晚上睡得特实,没有失眠一说,从入睡到醒来就感觉是一眨眼。早晨起床后,发现院子里装土豆的三轮车又不见了——是父母去卖土豆了——母亲从不喊我早起,可能在父母眼里我还是那个贪睡长身体却永远也长不大的儿子。等我收拾好饭菜,父亲母亲才满脸疲惫地回家,慌忙填上两口饭,又急匆匆地下地了。有时候忙起来,中午饭干脆就省略掉了,或者是带上几个鸡蛋一壶开水,坐在地头糊弄糊弄肚子就完事儿。活忙喝不足水,母亲的嗓子终于哑疼起来,吃饭说话痛苦不堪。父亲叫母亲去村医疗室挂吊瓶,母亲坚决不同意,反驳斥父亲不识时务,大忙季节不分主次。在去镇上卖土豆时,母亲竟哑得说不出话来,我看不下去,跑到商店买来矿泉水,母亲却像在品尝价值连成的佳酿一般,津津地喝得很慢。母亲回头看我,眼角是湿润的;我抬头看母亲,心儿是湿润的。
一杯水都能让母亲感动,而父母给了我们海洋般的关爱,我们却常常感觉理应如此。想想这些,不禁汗颜。
现在已经麦假开学了,我又坐在清凉舒爽的办公室里惬意地批改学生的作业,外面骄阳似火,室内室外两个世界。此时父母还在田间劳作,汗水会不时地从脸颊滴落和进脚下的泥土,而我们不正是用父母心血浇灌出来的一颗颗小苗吗?真希望自己能遮出一片绿荫,让父母坐下来歇一歇,喝一喝儿女供奉的反哺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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