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抽出一根烟，美滋滋地点燃，惬意地吐出大小不一的烟圈，烟圈在面前腾跃着、变形着，渐渐消散了。
他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在单位打拚了二十多年，他发现自己不再有“进步”的可能了。看着同学高升的高升，调动的调动，发财的发财，他既眼红又落寞，觉得自己人到中年，一事无成，活得够窝囊。
不过想想成功“策反”了儿子的事，他又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
老王有抽烟的嗜好，有事没事总要摸出香烟点上，尤其是他写文章的时候，那烟抽得更猛。老婆最反感他抽烟，时不时地数落他，大道理，小道理，摆事实，析危害，他愣是听不进去，老婆只好采取强制措施，一发现他抽烟立即掐灭，一搜他兜里有烟，一律没收没商量，加上一顿夹七夹八的挖苦讽刺，两人为这事少不了争吵，最后老王偷偷地改变了战术，趁老婆不在或到阳台洗衣服时，充分抓紧时间抽他一根。老婆也发觉了，暗暗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线人，每当他一抽烟，老婆总是及时知道了，老王自然又没有好果子吃。
趁老婆外出时，他放下了老子的架子，和儿子掏心掏肺地谈判，原来儿子每举报他抽烟一次，老婆就奖给他五毛钱，看来真是重赏之下有勇夫啊，他意识到奖励教育的重要性，就和儿子达成了一笔交易，只要儿子不举报，他就每次奖励给儿子一块钱。儿子衡量了两个当事人所给的利益大小，反水了。
老王这才不用担心线人的盯梢举报，他才可以在家里肆无忌惮地享受烟草所带来的刺激和快感了。
从这件事中，老王受到了启发，为什么不把这种奖励教育实行到儿子的学习上？说干就干，他又一次和儿子推心置腹地沟通，达成了又一笔交易。儿子的作业只要得一次优，就奖给一块，考试只要得到90分以上就奖给五块钱。自从奖励教育实行以后，儿子的成绩那是突飞猛进了，老王为此也付出几条香烟的代价。
但是当他检查儿子那整洁又工整的作业时，那粗大的红色勾勾就像一把把“挠痒痒”一样，在他身上的痒处轻轻挠着，挠得他爽极了。当儿子把一张一张90分以上的考卷交到他手里时，老王幸福得把人民币一张一张地放到儿子伸到面前的张开的小手掌上。
不过，老王还是多了个心眼，有次他检查到儿子作业本上的字迹似乎不太一样，圆珠笔的颜色也不一致。他想：这小子，会不会是叫同学帮抄的？
当儿子又要向他要钱时，他故意大喝一声：“好啊，原来你弄虚作假。”
儿子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老王抖动着手里的作业本，吼道：“看看，这就是证据！你说，字迹为什么不一样，颜色为什么也不一样？”
“没有啊，”儿子一边辩解，一边接过老爸手里的作业本，仔细瞧瞧，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了几圈，“我冤啊，老爸。老师要我们多练几种字体嘛，这颜色不一样，那是我的笔没膏了，向同桌借的呢。”
“真的？你没蒙我吧？”老王半信半疑。
“真的！不信你去问老师！”儿子的声音铿锵有力，不由老王不信。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老王笑呵呵地把钱放到儿子摊开的手掌上，想：谅这小子，还没这个胆。他随手摸出一根烟点上，儿子的小手掌立即又伸到他鼻子底下。
老王一怔，马上醒悟过来，他把一块钱拍在儿子的手掌上，也不知是骂还是夸奖：“臭小子，反应还蛮快哩。”
儿子笑嘻嘻地跑开了。
期中考前，老王在大街上碰到了儿子的班主任。从班主任的口中他得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儿子近阶段的学习态度很不端正，经常雇佣同学帮他抄作业，考试时有同学用纸条传答案给他。班主任要求老王配合学校对他儿子进行教育。
老王怒气冲冲地回到家里，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恼怒地嚷道：“班主任都告诉我了。”
儿子本来还要辩解，一听这话，知道再也蒙骗不了，耷拉着脑袋，小老鼠般惴惴地望着老王。
“说，你都干了些什么？”老王怒气未消。
“你奖励给我的钱，我拿去奖励同学了。”儿子带着哭腔说，“帮我抄一次作业得优的，我奖给他五毛钱，考试传答案给我的，我奖给他两块钱。”
“啊？！”老王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