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行散记(五)
我喜欢窗户。对我来说,窗户是记忆、是期盼、是光明之源、是心灵的寄托和享受。小时候,因无人看护而被反锁于屋时,我常爬在窗口看天空、看云彩、看远山、看近树。于是,尽管几十年已经过去,可窗前的那棵老槐和它叶
我喜欢窗户。对我来说,窗户是记忆、是期盼、是光明之源、是心灵的寄托和享受。
小时候,因无人看护而被反锁于屋时,我常爬在窗口看天空、看云彩、看远山、看近树。于是,尽管几十年已经过去,可窗前的那棵老槐和它叶隙间的山丘和原野便成了我对家乡永恒的记忆。
少小离家求学那些年,假期回家的路上,我也总是靠着车窗,从流动的景物中期盼风雨无阻的那一景,那是亲人立于风雨中翘首等待的模样。于是,只有两间小屋的乡野车站便成了我对亲情永久的铭记和怀念。
过了而立之年后,我发现,在忙于种种所谓必要工作的时候,我会不时的走近窗户,看一眼远山或近景;即便居于家中,闲暇时也难免会拿着本小书靠着窗户,看似在读,实则双眼读的是却窗外的林林和总总……
走进餐馆要的是靠窗,到了茶楼选的是靠窗,坐上火车盼的是靠窗,乘上轮船如果没有了窗户,我便会走到甲板上去,在这个无遮无拦的大窗户上久久的流连……
我一直诧异自己喜欢窗户的缘由,可生计的忙碌哪能容我仔细去考究。
提起想到欧洲旅游,友人告诫:多数时间都在车上,累着呢!
殊不知我心中企盼的却是:如有可能的话,我宁愿乘着汽车,就从脚下开始凭着车窗一路慢慢的看了去。
果不然,这一次的欧洲之行,十之八九坐在车上。十四天的六国之旅,虽然偶有劳顿之感,可只要乘上载我悠游的大巴,那爱窗的偏好便油然而生,只要临窗一坐便会困乏全无。
现在没有了思想的羁拌,没有了生计的拖累,有的只是解脱与闲适。临窗而坐,那跃动的心如醉如痴,那流动的景令人如梦如幻……
这里大概就是欧洲的大平原吧。
由阿姆斯特丹向南,由德国再向南,平川无际,一个“绿”字染尽了窗外的原野。
深绿的,是葱葱的林,它们一丛丛一族族,或三两株亭立于原野,或密层层的望不到尽头。它们或从车窗外呼呼的闪过,或在农舍间轻轻的摇曳,猛然间,它们又急速的退到极远的天边,只以一抹深沉的墨绿勾勒着远远的身影。
如果说绿色还有多种多样的话,那就是在余下的空间中那些满目所见的历历原上草了。它们以深绿、碧绿、嫩绿、浅绿,像精妙的大师洋洋洒洒的大手笔,将一片片各不相同的绿涂尽了远近的山川和原野。
我曾憧憬于内蒙的大草原,也千百遍的呼唤过“风吹草地见牛羊”。在我心目中,草原一直是一种苍凉,一种洪荒,一种潜藏于心的自然随意造化的景象。
现在眼前的一切,让我突然想到了年轻时极度喜欢的《马儿啊,你慢些走》这首传唱一时的名歌,心里吟唱起“你看那,绿草茵茵如丝毯”的名句……
“这里怎不见庄稼?”停车休息时我问导游。
“种什么?是大米还是包谷?”导游笑笑的反问。
我似乎无言以对,也只好笑笑。
过科隆,经法兰克福,这不种庄稼的原野就这样一直延伸到了慕尼黑。如若说一碧如洗的绿给了我深刻印象的话,那么,对一路来点缀其间的红就不得不说几句了。
有人说,红是张扬,绿是深沉;也有人说,红是暖色,绿是冷色;更有人说,红绿都是亮丽的颜色,可两两相混后即变成了毫无希望的死灰。
我不懂绘画,自然不懂得色彩的奥妙,只是从小就于百姓那里听惯了“红配绿丑得哭”的老话,心中便认为这就是万劫不复的真理。
大巴在高速路上急驶,窗外的原野在飞驰,现实的车窗外,广袤原野的万绿丛中镶嵌的村舍,那被沉沉的绿族拥着的橘红色的屋面却无处不是令人眼睛一亮的绝色的风景。
目睹着异乡独特的景色,这流动着的变化撩拨着我对故乡的思念。
此时,故乡那险峻的大山,贫瘠的土地,灰黑的瓦屋,那森森的林,那崎岖的路,那站在车站外翘首企盼亲人归来的身影竟不招自来。在生存的纷繁和忙碌中并非刻意的遗忘,此刻均如窗外飞过景色一样从心的最深处源源不断的涌出。
与眼前的所见所闻相比较,似乎故乡总是缺了些什么,少了点什么。
这种缺失似乎并不是故乡没有橘红的屋面,不是故乡缺少深沉的绿意,不是故乡没有绝色的风景。直到大巴无遮无拦的驶出荷兰、穿过德国、接着又奔驰于奥地利之后,我才恍然大悟,这种缺失原是在心里。
西欧土地上原本就没有闭关锁国的心态,现在,为了建设一个更加强盛的西欧,一纸“申根协议”竟然还要让欧陆大地的各个国家洞开国门迈向“一体化”,这是何等令人钦佩的心胸和气度。难怪凭窗看去总是藩篱少见的祥和气氛了。
我不禁哀叹自己的闭锁,更感叹国人的隔膜。
我细细端详过,尽管此行的旅伴们都对窗外美景显现出惊人的贪婪,但疏离和防范却无处不存在。几日来,飞速行驶的大巴竟然是在悄无声息中一路前行。现在既然走出了国门,八方相聚本来不易,哪有不相扶相帮的道理。可乍看起来,小小的团体仿佛依然是个防人如贼的世界。我不禁一再想到国内邻里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景象。我们何以竟会有着这样许多的戒备,以致于空留了许多的遗憾和失落。
我突然发现,原来是闭锁着心灵之窗遮挡了无数绝色的风景。
离开慕尼黑,前路便是奥地利的茵斯布鲁克,刚走出德国边境,阿尔卑斯的山影便徐徐的迎来。
窗外是沥淅的小雨,人在车中,景却在雾中,加之窗上密集的水珠,想看个究竟十分不易。
我的邻座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路来少言寡语,此时虽也紧盯着窗外,可眼中分明全是发愣的神情。
我试图拉近彼此的距离,于是试探着问到:“先生高寿多少?”
他回头愣愣的看着我,末了笑道:“七十有九了。”
“与夫人同来的?”
“夫人已去了,如果还在的话,定会同来的。”老人满是戚戚的神色。
从文质彬彬的外表看,这位老人一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我料定,老人闭锁着的心灵此时正是翻江倒海的时候。
我为自己的莽撞无意的触到了老人的最痛处而内疚。心里暗想:八旬老人竟然独闯欧洲,何来如此的勇气和决心呢?
茵斯布鲁克的豪雨让人始料不及,在同行纷纷涌入施华洛施奇水晶世界的那一当儿,我急于买伞趁空穿梭于附近的街面。回程时,看见老人已经步出水晶世界,瘦弱的身子正冒雨独行。
“来,一起走。”我急步将老人遮到伞下。
老人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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