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庄印象

吊庄印象

方量散文2025-04-17 23:08:35
鲁迅在《论照相之类》中谈到,在清末民初时期,照相似乎是妖术。照相能够把人和物的瞬间存在凝固为一种永恒,相对于画像确实是质的飞跃,是人类历史上一种里程碑性质的发明。与平面、静态的相片相比,人脑中的印象虽
鲁迅在《论照相之类》中谈到,在清末民初时期,照相似乎是妖术。照相能够把人和物的瞬间存在凝固为一种永恒,相对于画像确实是质的飞跃,是人类历史上一种里程碑性质的发明。
与平面、静态的相片相比,人脑中的印象虽然是立体、动态而鲜活的,但随时间推移,印象会逐渐模糊乃至于消逝。所以,人们又要借助文字和纸笔,储存印象,以寻求人和物又一种永恒的存在。
离开银川三年之后,我对于吊庄的印象,虽然当时感到深刻,但现在已经感到十分的模糊、非常的遥远,仅仅残留粗旷的轮廓,细节已被风吹雨打去。凭借残存的记忆,写下这段历史,作为一张老照片,记载永不忘却的记忆。
第一次听说吊庄,是在老厂办公会上。地处民族区域的老厂,防盗成本很高,不仅绞尽脑汁,而且颇费投资:厚厚的砖墙在加高之后,还要装上电网,在砖墙的四角,建有高高的岗楼,岗楼上还安装着探照灯,并紧跟技术进步,配备上摄像头和监控室。但是,相对于盗贼的运动战和游击战,老厂的阵地战却捉襟见肘,防不胜防。据说,保卫和盗贼之间经常上演“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拉锯战,其中的盗贼都是吊庄的青年。
吊庄确实是一种特别的存在,仅名称就特别生动:吊庄,吊来的村庄,好像大吊车吊来一个集装箱。初到偏远而神秘的银川老厂,第一次好奇不在吊庄而在该嫁未嫁的伊,一个平淡而富有心思的姑娘。一次临近周末,我鼓足勇气,约伊周末找自行车陪我到乡下转转,伊说从没去过乡下,可以考虑。但第天上午,伊约来男友一起去银川西北郊的西湖游玩,算作对我约请的答复。
为掩饰我的约请确是客观需求,不是别有用心,在去西湖后的周末,我仍向伊借自行车独自去吊庄,以此满足我另一种好奇。骑出城区不远,道路变得崎岖难行,脚下尘土飞扬,路边的农田正在荒芜,偶尔长着稀疏的小麦,好像营养不良的病人,远远可以望及的村落,可能就是吊庄。
路一直崎岖到吊庄,以至往村里延伸,成为吊庄独一的主干道。走进吊庄,第一印象是全无规划,错落无致,全然不像由政府主导建设的新村庄,而好像真是原封不动地吊运而来。沿主干道走下去,可以看到沿街摆菜的小摊,算是庄里的集市,也有小型百货店,以及卖饭的铺子,里面正做的像是饼子一类。店铺门旁都坐着三五人群,都带着他们的标识物-白圆帽子,多数在说话闲谝,其中一群在观看两人在下一种既似象棋又似小时玩过的“憋死茅”的石子棋。
类似城市里的店铺,街道两旁的房子都是门面房,像是有钱人家的。沿房子间的空隙处横插进去,才发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的房子大大小小、破破烂烂,坐落乱七八糟,不分东西南北方向,而且多数没有院墙。这让我顿时明白他们热衷盗窃的原因:人类文明始于人用树叶遮蔽自己的私处,这是人具有产权意识并知道自我保护的开始。对于自己的产权缺乏保护意识的人,也很容易侵犯他人的产权。
走到庄边,又见到半耕半荒的田地,与它们的主人一样处于高度自治状态。习惯耕种的农民不敢去偷窃,而习惯偷窃的盗贼也不再愿意去耕种。推着自行车沿庄边向前,再寻到有缝隙的地方,然后往回折。这时穿过的多数不是公走的路,而是庄民没有院墙的院落,无意中闯入他们的私有领地,遇到的是主人们默默的疑惑。又走回到街道,穿街而过,继续在庄民的疑惑中浏览另一边庄容庄貌,状况基本对称。不过,在庄边空旷地,耸立着一座寺庙,鹤立鸡群。
把自行车锁在台阶边,拾阶而上,进入大堂,原来是伊斯兰教堂。地上铺着红地毯,墙上贴着默罕默德的教义,案桌上也摆着贡品。与汉族一样,信奉神灵,不仅需要言语,更需要有实际投入的行动。可能不在礼拜天,大厅空无一人。与内地佛庙道观相比,厅内设施虽显得落后和陈旧,但比起庄民的家院,已经足够富丽堂皇。这让我联想起曾经挂职的喀什,那里的教堂比学校还要多,还要好。
防盗意识迫使我没敢多呆多想,便匆匆赶回自行车边,骑上车沿村边往回厂的方向而去。回去的路一样崎岖难行,我狠命蹬着车子,居然掉过两次链子。路上遇到的工厂,也象老厂那样围着高墙,跟家无院墙、门不闭户的吊庄的形势正好相反,其中,颇有你弱我就强以及光脚不怕穿鞋的道理。黄昏时分,我终于摸回公司,电话问伊如何交车,伊说车子放车棚,钥匙给门卫,这让我如去吊庄那样感到失望,但姑且聊以自慰的是仅此一趟吊庄车行足够伊平日骑半年的磨损。
回厂后,询问厂办主任得知,吊庄是政府移民工程,由于整庄搬迁的创新,已经成为政府的重大政绩。但从所见所闻判断,基层政府并没有念好上级的好经,至少没有规划和管理好,所以才有半荒的农田、错乱并无院墙的宅子,以及游手好闲的盗贼。吊庄的盗贼多为青少年,盗窃对象除少量民品外,主要是工厂。工厂里的电机、变压器等工器具和原料、在产品、产成品等生产物资被盗走后,几经周折,低价出售,获利很小,但给工厂的损失和破坏却很大,有的要造成长时间停产。因此,吊庄周边企业正在持续遭受的是吊庄人低技术含量、低附加值、高破坏性的盗窃。
“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的初衷可能是想优化居住环境并用草遮盖洞口,防止天敌入侵,但由于曾有“狡兔三窟”的记录,所以被人理解为不仅是防御的策略,而且是对外进攻的策略。人借鉴兔子的智慧,通常的做法是在远处作恶,在近处行善,甚至要在乡里表现出绅士和善人的作派。同样,盗窃作为违法行径也需要合理半径:离家近,易被发现,易于追缴赃物,而且,一旦坏名,好事坏事再做都难;但是,如果离家太远,不仅行动不便,转移变现赃物也不方便,因此,合理的盗窃区域是以居住地为圆心的圆环。吊庄的盗贼在总结经验教训后,也采用近交远攻的行动策略,将目标锁定在一定区域的工厂而实施周期性的盗窃。
国有企业往往雇佣民工做苦力,相当于二等工人。到车间检查时,遇到两个做搬运工的吊庄庄民,会说汉话。在与他们的交往、交谈中,我感受到吊庄庄民的另一面憨厚、朴实、吃苦耐劳。如同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坏人,但国民却对河南人评价不好,其中缘由在于人们认定一个组织或集体好,要看大多数人的表现,而认定认定一个组织或集体坏,则只需要看少数人的表现,这也是“一锅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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